“虽然倭寇连续六天攻城,但城内尚算安稳,兵丁损失不大,乡勇也能帮的上忙。”钱渊拍拍手道:“都回去休息吧,别扰了俞总兵,对了,守夜的都打点精神。”
每晚守夜的人手、顺序钱渊早就安排好了,众人只需要按着表格上的顺序来就行。
众人都出了门,但钱渊稳稳坐在那一直没起身。
转头看了眼也没走的唐顺之,钱渊拿起那封信摇摇头,“平海大将军……嘿嘿,如果他真的和沈教谕有仇才攻崇德县,而且只要沈教谕,那么他应该是第一天攻城之前送来这封信。”
俞大猷眯着眼缓缓点头。
“打不赢,攻不下,难道还指望我们屈服,一个不入流的教谕,但也算是文官呢。”钱渊侃侃而谈,“难道他指望俞总兵你将一个文官送出去?”
“只要脑子没坏,都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。”
“宁可战死,也不能送出去,对吧?”
钱渊举起茶壶倒了一杯茶,抿了口道:“所以,这封信很古怪,非常古怪,最古怪是送来的时机不对。”
“连续攻城六天,这位平海大将军应该背负了不少压力,要知道倭寇是为财而来,攻城略地非其所长,也非其所好。”
“他们应该很快就会退兵。”
“但在这时候,送来了这封信。”
钱渊手里转动着那茶盏,笑道:“要么,他只是出言恐吓几句,但能够准确把握战机,在平湖县一举击溃俞总兵,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个虚张声势的傻子。”
看了眼俞大猷脸色,唐顺之哼了声,“当年鹤滩公以《礼》位列应天府乡试五魁首,后人却如此不知礼!”
钱渊干笑几声,赶紧取了个茶杯也给唐顺之倒了杯茶,后者看得嘴角直抽抽……我是在说你没给我倒茶?
屋内气氛似乎轻快了一些,俞大猷勉强笑了笑,才沉声道:“要么,这位平海大将军……想夜袭偷城。”
唐顺之讶然,转头看看俞大猷,再看看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的钱渊,“夜袭?不太可能吧?这六天倭寇夜里从不攻城。”
传说中夜袭似乎是致胜的法宝,但实际上在古代战场上,夜袭非常危险,成功几率并不高,大部分情况下夜袭只是双方的混战,打一晚上之后盘算盘算,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说不定死的人更多一些。
其中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就是,古代人,特别是下层兵丁,得夜盲症的比例很高,如果没有月光,往往什么都看不见。
但在东南沿海有一批人得夜盲症的几率很小,他们就是倭寇。
倭寇常年在海上漂泊,常以鱼类为食物,而鱼类能补充人体的维生素A,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夜里都能视物,理论上是有偷城的可能性的。
“常年吃鱼,能避免得雀蒙眼?”唐顺之狐疑问道:“仅仅凭这个?”
“还有那伙儿一直没出现的倭人。”钱渊平静的说:“连续攻城六天,证明了他的决心,没有使出杀手锏,如何甘心罢手?”
“当然了,最重要的还是这封信送来的时机。”
片刻之后,唐顺之被说服了,钱渊唤来在外面等候的杨文、王义,又让人去叫卢斌、李良钦、王氏等人。
听着外面乱糟糟一片,俞大猷眯着眼在心里想,似乎这位松江秀才很了解城外的那位平海大将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