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与莫则虽在此地相识了万年,可是他对莫则的了解,却始终停留在表面。素日,他对莫则的忍气吞声,不过是基于对形童的爱慕。
如今形童若真的不在人世,他便觉得自己已然没有与莫则兜圈子的必要。
幽幽古乐之声自楼阁里传出,漫入几人耳际,空灵清新,却非但没有给人半点喜悦,反倒让人心思沉重无比。
“自我见到你的第一眼,我就知道你是谁。”莫则的目光,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楼阁上,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。
他的心底虽装不下形童,可能让形童居住在这片雪域,也非对形童一无所知。
管事随形童来到此地时,虽说刻意打扮得极为平庸,甚至有些蓬头垢面。
一身脏污的衣裳,映衬着不知晒了多久烈日而干燥得卷起层层死皮的肌肤,无疑让他看上去像个流浪在外界许多年的可怜人。
可是,将相之才纵然打扮得再是邋遢,得天独厚的气质却是用外表遮盖不去的。
初见管事时,形童不管如何淡然的介绍管事,莫则借着由三国六海传来的听闻,就已然猜到了管事的身份。
不揭发,不过是莫则觉得自己与管事同是被爱所困的可怜之人罢了。
除了莫童,他这一世从不做冒险的事,其中包括形童,也包括魔族。
若非遇到莫童,怕如今的莫则还依旧是隐藏在魔族背后,那个指点江山,又悠哉于山水间的存在。
只是事情没有如果,莫童,是莫则这一世的恋,也是他这一世的劫。
常年守在雪域里,莫则的眼虽仍看遍世界,心却已狭小到再装不下其他人。
以至于当他知得形童已死的第一瞬间,只是淡淡的停下指尖的下棋的动作数秒,便又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,继续做自己的事。
这些年来,形童的死对莫则并没有丝毫的影响。
当年形童救莫则的恩情,莫则虽记在心里,他虽感激,可他同时又恨形童因私心救下自己,让自己当初并未随着莫童而走入轮回。
在这种复杂的情感交织下,莫则虽知晓形童的诸多事情,但他却更愿意假装自己不知,而默默不加多问。
直到今日,当他见到这楼阁时,预感到沈陌黎必然要进入楼阁,他才觉得自己无法再避开形童的问题。他将目光从楼阁上转移到沈陌黎身上,似在猜测着沈陌黎接下去的动作。
剑在脖上,莫则的心思却从来不在剑上。
形童已死,但他猜得到管事必然不会取了他性命。
在漫漫万年间,形童哪怕死都不会将他的行踪泄露。管事看在眼里,疼在心底,他既然愿为形童做任何事,又岂会轻易夺走形童耗尽一生也想护住的男子性命?
管事眼底迸发的滔天恨意是真,可在对形童的爱慕中,着实如莫则所料一般放下剑来。
“你对她当真冷血!”管事低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