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敌已再不足道,忙碌了许久的钱晨终于有时间放松一下自己。他走出洞府,却看见一只背脊铁黑的鳄鱼眼巴巴的趴在洞府外的岸边。
钱晨这才想起,自己这还有一只灵兽呢!
既不像金银童子这般颇为卖力,也不像耳道神一般会打听消息,说些八卦,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随身携带,钱晨都快把这糙货给忘在脑后了。
看着烟雨蒙蒙的天气,他就是莫约三四月来到的江南九真郡。
一晃一年过去了,再出洞府时,又是这么一个烟雨空濛的天气。
此处比邻大泽,人迹罕至,山色幽幽,湖泊静谧如镜,风光极美……钱晨乘坐鳄龙,悠悠向着九真湖而去,寻了一处芳草萋萋的湖畔。他随意找了一块石头坐下。
拿出大圣雷音,开始弹奏前世的名曲《高山流水》。
琴声幽旷,诉说着钱晨闲逸的心情,犹如卸下了所有重担,与这山水合一……
两道遁光从远方飞纵而过,天上有一对男女偎依在一起,那女修笑道:“陆师兄,你还没有说完去年那钱散人血洗金川门的故事呢!”
“故事!”男子笑道:“这可不是什么故事。”
“这是我家远房表兄,清河崔氏的崔啖亲眼所见的事,你可知道他得见了这般高人之后,竟然筑就一品的道基,两个月前就转任京城为官了!”
“这么着急?”女子惊呼一声,按着唇道:“我还想请师兄帮我引见一番那崔氏子弟呢!”
“这般出息的子弟,再不看着点,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?”陆师兄貌似不在意的说道。
其实心里暗暗庆幸:就是害怕如此,他才只敢在崔啖走后吹嘘。他在陆氏也就是普通子弟,能和崔啖结交的,也都是卢郡陆氏的嫡系。嫡支有别,他自以为在崔啖面前,可真没什么面子。
但此时却尽可吹嘘了。
那陆师兄一边说得好像和崔啖有八拜之交,一边又与师妹调笑。
师妹看似很傻的样子,但只听她提了一句,就再也没说过要去看崔啖的事情,就知道她对自己心上人的本事,其实也是门儿清。说这话,只是特地为了让他长个面子而已。
他们两人驾着缓慢的飞遁法器,慢悠悠的飞过九真大湖上空,这时候才听到了天地间那股寂寞,怅然的琴声。那女修面露好奇之色,转头问陆师兄道:“前面好像有人在弹琴……
”陆师兄有些暗暗恼怒,他向族中兄弟借这件飞遁法器出来,可不是来听琴的。
那女修已经提起了好奇心,拉着他的手道:“去看看!”
在蒙蒙雾气之中,有一个身影坐在湖边,独自抚琴。
陆师兄搂着佳人,略带一丝优越之气,缓缓走向钱晨,那女修拉着他让他不要打扰,他却摆摆手,并不在意,直到靠近了钱晨,才看到钱晨偶然抬头的面孔。
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,女修还在奇怪,他的手怎么一下变得冰凉。
转头却看见自己一向死要面子,胡吹大气的心上人脸色惨白,就这样僵立在了原地。连脚都不敢抬……
女修也是聪明,知道必有变故,便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,等待钱晨弹完一曲。
这时候钱晨才回头笑道:“你认识我?”
那陆师兄老老实实道:“曾听闻崔啖表兄形容过前辈!”这话说的嘴上漂亮,只是形容哪能一面就认出来。事实上自从金川门大劫之后,九真一带的仙门就让门下弟子认死了钱晨的面貌,免得又出现一个‘道心坚定’之辈。
那白鹿门的管师姐挑拨裴俊虎之事,也被裴家爆了出来,裴家甚至还上门去找了麻烦,亏得孙真人袒护,才勉强应付了过去。
但也因此在九真再不受待见,只能苦役闭关去了。
“哦?”钱晨倒是来了一丝兴致,问道:“他现在如何了?”
“崔表兄得了前辈的所赐的机缘,筑就了一品道基,已经被崔氏召回清河去了,据说要去京城为官。前途自是不可限量……而且‘一世龙门’王衍前辈也评价说:‘崔氏一门双杰,兄长清河道广,弟弟九真伏龙’。”
“却是得了‘九真伏龙’的评语!”陆师兄说起来极为羡慕,还捧着钱晨道:“前辈剑慑金川,更是造就崔啖道基,也被誉为有望竞争中土二十八字的年轻俊秀。”
钱晨才不相信这话,他杀了金川门那么多人,虽然那些真正的郡望世家不会认为裴家是他们的一份子,但谈起他这种人来,想必也不会说什么好话。
他调了几个音,用上了一丝雷法之中震慑邪祟的威力,令人不由自主,便会说实话。
口中却道:“哦?王衍是这么评价的吗?”
陆师兄这才为难道:“王衍前辈对前辈的言行颇有不满,崔琰请他评价前辈,他却说前辈闯入别人门庭行凶,杀子送头,行迹犹如强梁。此等俗恶之辈,焉能使我开口?”
钱晨微微一笑,只是以湖水濯洗瑶琴。
那女修惊愕道:“前辈为何以水洗琴,这琴又不脏?”
“沾染了红尘浊气,弹不出出尘之音了!”钱晨微微叹息道:“本喜闻故友消息,却没想到却被俗言沾染了琴音。”说罢便一副兴尽而返的样子,携着琴离开。
那女修看着钱晨的背影,恍然道:“一世龙门跻身庙堂,如何能评价这等隐士的前辈呢?”
陆师兄也不由道:“真雅士也!”
钱晨走了一段距离后,才收起琴,淡淡道:“世家不过一群蠢虫,也配评价我?真是夏虫不可语冰……”
他不是在洗琴,而是在洗刀!
他其实很记仇的……能记数百万载。
比如楼观道的弟子供奉各种美食灵果,诱惑动弹不得的珠子,他就已经暗中决定,以后重建楼观道后,一定立下门规,但凡供奉祖师的灵材,一定要放到臭!还就要摆在那群飞升的不肖弟子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