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晚的宴会,属于建康豪门平日里常见的饮宴,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节庆讲究或重大意义,所以无论是主家,还是前来赴宴的客人,也都显得非常轻松随意。
大家信步徜徉于王府西厢的庭院之中,一边等着宴会正式开始,一边拈花赋诗,畅快笑谈。
谢钟秀作为江左第一望族谢氏的贵女,又是大统领谢玄的宝贝千金,身份自然不同寻常。她一现身,立时引起了其他宾客们的注意,纷纷上前施礼问候。
陶思源是北府近来最耀眼的青年将领,再加上有传闻说他即将成为谢家的女婿,所以同样被外界视作建康豪门年轻一辈中的代表人物,备受欢迎。
相比之下,赵亮就显得不起眼多了。一来他职分不高,人又面生,二来所谓谢安的“特使”,也仅仅局限于北府内部小范围知道,所以跟在谢钟秀和陶思源身后的他,就像个跟班儿似的,完全无人问津。
不过令赵亮感到惊讶地是,他身旁真正的“小跟班”晨曦,却竟然比谢钟秀还耀眼。今天晨曦并未像平常那样用轻纱斗笠遮面,而是落落大方的一袭青色长裙,将秀发梳成一个流云髻,以真貌示人。满院宾客见状无不动容,皆被晨曦那惊为天人的风采所折服,其中几位高门老者还认出她是谢安的棋友,进而都主动上前打招呼问好。
晨曦轻言浅笑、顾盼生辉,一边跟众人回礼,一边自自然然的挽着赵亮的臂弯,趋步随行。
这一举动,顿时引来周围宾客们的窃窃私语,大家纷纷猜测赵亮究竟是何身份,竟能让如此仙子青睐依偎。
酉时三刻,设宴的厅堂中忽然传出来一阵金钟鸣响。
这就是所谓的“钟鸣鼎食”,既代表着贵族门庭显赫非凡的身份,也意味着今晚的宴会即将正式开始。
听见钟声,宾客们都停下了漫步闲聊,陆陆续续走进不远处的宴会大厅,在一众秀美侍女的引领下,按照各自身份逐一落座。
赵亮他们四个由侍女带着,来到了距离高台主位最近的两处席案。很显然,司马道子将他们视作了今晚的主宾之一,其分量不言而喻。
赵亮心中忐忑不安的坐到了位子上,不住暗道:他娘的,宴无好宴,司马道子居然把老子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,看来一定是憋着不少坏水呢,待会儿可要万分小心才行。
正当他在兀自胡思乱想的功夫,今晚宴会的主人、会稽王司马道子从大厅侧门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,一边朗声大笑,一边跟周围宾客热情的招呼寒暄。
见到会稽王现身,前来赴宴的人们都连忙起身,参差不齐的向他施礼问候。
赵亮无奈,也只好跟着大家重新站起,拱手致意。
司马道子眼尖,一下子便看到了略显尴尬的赵亮,不禁微微一笑,快步走上前来,扬声道:“哎呀,长史大人,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啦,哈哈哈,实在是可喜可贺啊。”
赵亮听出对方话语中暗含的讽刺味道,尴尬的笑笑:“我也没想到啊,殿下。看来咱俩还真是挺有缘分。”
司马道子闻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,也不接话,而是转身指了指后面,说道:“哦,让本王来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吧。这位是王府主簿蒯晨,你俩二人应该在京口那边见过面的。”
蒯晨上前一步,亲热的笑道:“见过见过,赵长史的过人智谋曾给蒯某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今日重逢,大人风采依旧,待会儿可要好好喝上几杯呢。”
赵亮点了点头,还未及接话,只听司马道子又说:“这位是本王手下的大将甘仲平,说起来你们两位也颇有缘分呢。”
“末将早已听闻过赵长史的大名!”甘仲平面色不善,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赵亮,沉声道:“长史胆略出众,竟然这么快便踏足建康,真是令人感到意外。没说的,等会儿末将定要诚心敬酒,以谢长史赐教之恩。”
赵亮心里清楚,甘仲平上次半夜偷袭刘牢之和谢钟秀,就是被自己亲手破坏,导致损兵折将,功败垂成;后来同样又是因为自己,使甘仲平和四千手下被北府几路大军团团围困,险些饿死,最后只能弃船缴械,方才保住性命。
这个奇耻大辱,想必对方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。
赵亮暗想:这他妈什么情况啊?老子是羊入虎口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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