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道子跟着大家轻轻拍了几下手,皮笑肉不笑的说道:“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啊,原来长史大人也有隐士情怀,难怪深得谢公信任。”
赵亮微微一笑,从容回道:“殿下过奖了。我这点道行,比起高风亮节的真名士,那还差的远呢。”
司马道子听出赵亮话里有话,却也不好当众发作,只得冷哼一声,说道:“既然所有人都赋过诗了,诸公且评评吧。”
此言一出,众宾客顿时议论纷纷,品鉴起来。原本,陶思源的那两首可以算是今晚难得的力作,这也难怪,毕竟出自唐代顶级大诗人的手笔,放在此处绝对碾压群雄。不过,后来赵亮露了一手,连当世大才子郗愔都被感动的又是落泪,又是灌酒,在众人看来,自然是更胜陶思源一筹了。
于是经过一番不怎么激烈的讨论,大家一致认为,北府军法长史赵亮先生的诗篇,最有资格列入《东南凤鸣集》。
司马道子的城府极深,见状没有丝毫懊恼的神色,反而欣然举樽道:“来,那就让我们为赵先生干杯!”
众人纷纷举杯痛饮,向赵亮夺魁表示祝贺。这么一来,赵亮反倒不好意思了,小脸羞的通红,连连谦虚客气。
郗愔呵呵笑道:“赵先生,按照之前的约定,你来指指,打算请那位朋友连喝十觥佳酿啊?”
赵亮闻言微微一愣,正在犹豫间,晨曦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衫。赵亮顿时醒悟过来,哈哈一笑:“殿下,郗老,这还真难选择呢。请容我先问上一句,这十觥美酒,应该算是敬酒呢,还是罚酒呢?”
听了这个问题,大伙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主位,司马道子眼珠一转,反问道:“敬酒怎么说?罚酒又怎么说?”
“倘若是敬酒,那我就献给尊贵的客人,”赵亮答道:“如果是罚酒,那没的说,只好我自己消受啦。”
“哈哈哈,长史果然有趣,”司马道子最怕的就是赵亮让他喝这十大觥,那非得撑死不可,此刻听赵亮说“要献给尊贵的客人”,顿时放心,笑道:“靠斐然文采赢下来的,当然是敬酒。”
赵亮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,于是笑着点点头,将目光扫过在场的众宾客,最后停留在了对面的一个人身上。
那人正是妖僧法庆。
“法庆大师即将成为我大晋国师,身份自然最为尊贵,我就敬了他吧。”赵亮淡淡笑道。
司马道子事先完全没能猜到,赵亮居然会选择与其毫无关系的法庆,顿时有些意外。而法庆和尚同样愕然,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素不相识的赵亮看中。
但是规矩早已定好,方才会稽王又亲口确认,此酒是作为敬酒送出的,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好推辞。法庆无比郁闷的站起身来,先冲着赵亮略施一礼,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几句万分感谢的场面话,然后抱着仆从端上的大号酒觥,顿顿顿顿一通牛饮。
饶是他身体强壮,武艺高强,一下子连喝十多升酒水,也有点扛不住。到第九觥的时候,法庆就感觉嗓子眼儿都止不住的往外涌,险些当场喷出来。
他心中不禁暗骂:我他娘的这是招谁惹谁了?!正好好的吃着饭呢,突然飞来横祸!这他妈是谁出的馊主意啊,一口气喝十大觥,这是人干的事儿吗?!
法庆一边生闷气,一边强忍着随时欲呕的酒意,咬牙拼命把最后两觥喝完,这才不住的翻着白眼打着饱嗝,再次向司马道子和赵亮双手合十,感谢赐酒之恩。
以司马道子的铁石心肠,看着法庆都心疼,连忙嘱咐他赶紧吃点菜,好缓一缓。
法庆把大光头一摇,嘴巴都有些瓢了:“不……不能再吃菜啦,已经……已经满了……”
赵亮强忍着笑,望向坐在旁边的晨曦,晨曦则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,眼神传递一个意思:嗯,差不多灌醉了,今晚或许就能行动。
闹腾完这段小插曲,司马道子也有点酒意上头,他把目光投向法庆的右手边,一眼瞧见正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桓玄,忽然心念一动,笑道:“南郡公啊,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呀?”
桓玄乍一听司马道子提到自己,连忙回过神来,唯唯诺诺的答道:“殿下恕罪,桓某不胜酒力,已然有些醉了。”
“哦?这么快就喝醉了?”司马道子冷笑一声:“本王方才想起一事,一直困扰难解,南郡公可否为本王解惑?”
桓玄挺身拱手,低头答道:“桓某愚钝,还请殿下赐教。”
司马道子先瞧了瞧赵亮,然后好整以暇的问道:“桓玄,听说你父亲桓温晚年的时候想当贼,你怎么看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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