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理由倒是蛮多的,你让朕回忆一下啊,”李渊思索了片刻,道:“第一呢,是补给不当。他说长安政商云集、经贸荟萃,常驻人口几近百万,原本水陆物资调运就存在着很大的压力,这一下忽然多了两万精壮,军粮辎重的疏转实在是劳民伤财。”
“第二,则是演训失合。自古练兵之道,向来都讲究“分训合演”。即是说,训练的时候分开训练,等到演习之时,再进行大规模集结。把两万人凑在一起进行练兵,实乃外行的手法。”
赵亮没有急着吭声,静静的等着李渊继续说下去:“至于第三条理由嘛,就相当诛心啦。世民居然当众提了‘兵胁帝都’的说法,明言两万大军直接抵近长安,立时会增加驻军防守的难度,一旦生变,恐无法应对。唉,也正是因为这句话,激得太子当场发怒,导致两人大吵了一架。”
赵亮假装略作思索,淡淡问道:“秦王殿下所说的第三条理由,难道陛下从未担心过吗?”
李渊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:“朕知道爱卿想要说什么,但平心而论,朕的确从没有顾虑过此事。”
他顿了顿,像是在对赵亮解释,又像是说给自己听:“朝堂上的每个人,一听到这个理由,多少都会联想起两年前杨文干的那桩事来。但朕以为,太子不会忤逆的。他是皇储,无论是朕的心意,还是东宫的实力,包括世民在内的任何人都威胁不到他。所以,建成只需守好自己的本分,这天下迟早都是他的,又怎么会利用练兵的机会,以区区两万人铤而走险呢?”
赵亮闻言点了点头,又问道:“太子自然不会,但是其他人呢?比如像杨文干那样的将军?秦王说兵胁帝都,或许纯粹就是从安保问题上考虑的,并没有要攀扯太子的意思。”
李渊摆摆手:“其他人更不可能。这大唐天下,除了朕,便只有太子、秦王和齐王具备足够的威望和号召力,能在兴兵作乱中得到实质的好处。至于说旁人,就算手握重兵,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……”
说到这里,李渊好像忽然醒悟到了什么似的,微微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。
赵亮见状,连忙启动灵觉,在对方的心中听到了两个字:元吉?
很显然,李渊是在给赵亮分析的过程中,突然间意识到,大儿子李建成固然不用多虑,可是三儿子李元吉却未必能那么靠谱。这孩子虽说一直跟太子的关系不错,但他也是自己的亲骨肉,因此同样拥有继承权啊。
而齐王元吉,正是此次练兵的副总指挥!
一个拥有皇位继承权的人,在京畿重地有机会掌握大军,对哪个帝王来说都不是一件能笑得出来的事情。
李渊沉默了片刻功夫,忽然幽幽的撂出一句话:“此事的确可虑……”
赵亮知道皇帝的疑心已起,赶忙趁热打铁:“既然陛下也有此意,不如就按秦王说的,练兵之事,咱们从长计议?”
“唉,已经晚啦。”李渊阴沉着脸道:“刚才在朝堂之中,朕被他们几个吵得头昏,一怒之下,便当场做了决定,着兵部立刻发放令符,调两万府兵来京受训。现在若要改口,且非会让朝臣们觉得朕朝令夕改、毫无定见?”
赵亮也不禁一愣,心道:我靠,这么草率,你这老小子实在太冲动了吧?
他一边让大脑飞速运转,思索对策,一边问道:“陛下,此事可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?”
李渊摇了摇头:“除非……除非……”他吞吐半天,感觉实在是不好当着赵亮的面,直接说出自己其实是对李元吉产生了猜疑防范。同时,李渊也更加有一种无计可施的感觉。
眼前的这种情势,若说办法嘛,确实还有一个,那就是将齐王李元吉从练兵副总指挥的位置上调离,不让他有机会接触兵权。不过那样一来,甭管李渊有没有什么过硬的理由,都会深深伤害这三儿子的心,同时也极容易引起朝野各方对此事的种种流言议论。
更何况,就以太子李建成目前跟齐王的亲密关系,他也不会轻易接受这个变动,说不准还会直接跑来询问李渊,为何如此对待三弟李元吉。
到了那个时候,局面岂非会变得更加复杂?
赵亮悄悄探得李渊的为难之处,心中顿时了然,于是不慌不忙的说道:“陛下,微臣倒是有个想法,或许能最大限度的解决这个难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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