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事郎的身影,令皇帝心中不由得产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,他冲那边招招手:“爱卿,来,到朕这里来。”
赵亮朗声应了一下,叮嘱跟在他旁边的月光道长暂且留在原地稍等,然后三步并作两步,径直跑到了李渊的近前。
“你来的正好,朕刚巧有事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李渊一边说着,一边将手中的那份奏章递来过来:“看看吧,跟朕讲讲你是怎么想的。”
赵亮不明所以,连忙双手接过奏章,打开细瞧。奏章的内容很短,不过三十几个字而已,说的大意是: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,这是“变天”的象征,意味着当权者将会更迭的前兆。而且,金星出现在秦地的分野上,预示秦王或拥有天下。
虽然这种“看天说事”的玩意儿,基本上可以毫不犹豫的划入封建迷信的范畴,可是其中的内容仍旧把赵亮同学惊出一身冷汗。
我尼玛,神预言啊!一语点破秦王即将接掌大位的玄机,比天气预报还准,这要是被李渊给采信了,李世民他还玩儿个锤子啊?玄武门之变直接歇菜呀!
他轻轻咳嗽了一下,指着奏章落款问道:“陛下,这个傅奕是何许人也?”
李渊淡淡的应道:“你说他啊。这个傅奕,乃是相州邺郡人士,早年间,曾做过隋朝汉王杨谅的仪事曹,朕看他精天文历数,擅课卦占卜,颇有学识,便封了太史丞一职。”
赵亮心道:相州邺郡?那不就是现在的河南安阳吗?我妈妈的老家啊。那个地方到今天都一直流行看相算命,有不少自称“半仙儿”“神算子”的老先生,敢情还是有文化传承的呀。
李渊见他兀自站那儿愣神,也不晓得心中在想什么,于是又问了一句:“赵爱卿,你究竟怎么看这事呢?”
赵亮反应过来,连忙道:“额,陛下,微臣认为,此事大可不必多虑。”
“哦?那你倒是说说看,为何不必多虑?”
赵亮毕竟不熟悉天文星象之学,不敢在这方面瞎掰,只得绕着弯子为李世民解难:“天下大事,不仅要看天,更得重视这一个‘下’字。而所谓‘下’者,那就是人间的情况。当今大唐,上有圣明帝王,下有忠诚军民,律法森严、政令通达,皇储之位日益稳固,秦王齐王竭力辅佐,可谓是一派盛世格局。尽管皇子们之间偶有政见上的分歧争执,但他们始终克礼守道,未敢僭越,陛下您又正值春秋鼎盛之时,有您坐镇,何来变天之说呢?至于什么太白金星出现在秦地的分野之处,就预示着秦王要得大位,那更属无稽之谈,徒添朝堂纷乱而已。”
闻听此言,李渊默默的点了点头,沉吟片刻后说道:“嗯,其实朕心里也是这么想的。傅奕这家伙,好端端的上了这么一道膈应人的奏章,也不知究竟安的是什么心?”
他转头对内侍吩咐道:“知会中书省,让他们拟诏,申斥傅奕妖言惑众,着令罚减半年俸禄,回家闭门思过!”
负责传旨的内侍答应一声,转身匆匆离去。赵亮看着那小太监的背影,心中不禁暗道:傅老先生,实在对不住了,您吃饱了撑得没事干,非要跑来触皇帝老儿的霉头,专挑他烦心的事情说,你不挨罚谁挨罚呢?
只听李渊继续道:“唉,有时候朕也非常为难。按说,太子册立的时间也已经不短了,建成这孩子除了之前受到奸徒蒙蔽,犯过那么两三回错误之外,总的看来还算是合格的。可是,朝中始终有人不肯接受这个事实,成天盘算着要挑动其他皇子与其争夺皇储之位,闹得乌烟瘴气、不可开交。”
他略微顿了顿,叹道:“偏生二郎世民也不安分,仗着立过些战功,就不把皇兄放在眼里,甘心听那些宵小之辈的怂恿蛊惑,一门心思的跟太子作对。也正因为他一直秉持着这种态度,才让那些家伙更觉得有机可乘,不仅不懂收敛,反而得寸进尺、变本加厉。然而,每次他们兄弟闹出争端来,还不是我这个当父亲的犯难?唉,朕有时候琢磨,干脆暂时将世民流放出去,拿掉兵权、散掉党羽,待太子今后顺利接了皇位,坐稳江山,再由他亲自下旨,让弟弟回来。”
赵亮闻言一惊,连忙劝解道:“陛下切莫如此想。秦王天生具有领袖的气质,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。与其流放远方,还不如让他待在您身边更稳妥些,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您也好随时提醒劝诫。”
“赵爱卿这话,说的也有道理。”李渊微微颔首:“朕也是想过这一层,才迟迟没有下决心的。哦对了,你今日进宫是专程来觐见朕的吗?”
赵亮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,双手呈上道:“微臣入宫,一是为婕妤娘娘做诊断调理,二是向陛下献策。”@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