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何意?”
孔东流朗声道:“弟子见色起意,险些被鬼怪所噬,幸而得师父相救,逃出生天。然而此生,却已心灰意冷,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致,看破红尘,愿出家为僧,青灯古佛,侍奉师父左右,还望师父允许。”
周逸头也不抬道:“不许。你不过是玩腻了,人空了而已,暂时进入了圣人模式罢了。”
孔东流怔了怔,咬牙道:“弟子一心向佛,为表诚意,都已自断尘根,和师父一样,削尽烦恼丝,成了一个光头。”
周逸余光瞥了眼孔东流光秃秃的脑袋,淡淡道:“这只是暂时的幻象,并非真实,你不过是为了借助我佛法力,夺回魂魄精元罢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小郎君别再浪费口舌了,你毫无慧根,非是我道中人,还是趁早回去继承那国公家业吧。小僧救你不过是为了帮徐府,可不想弄巧成拙……”
任凭孔东流说得天花乱坠,言辞恳切,甚至泪流满面,那年轻的高僧就是不答应。
面似冷玉,心硬如石。
……
“小郎君,小郎君……快醒醒!”
……
恍惚间,孔东流只觉有人在自己耳边叫唤。
‘谁啊,聒噪,没看到某在与圣僧说话?’
他心里想着,随后转向那名年轻高僧,试图再哀求一番。
目光所及,空无一人。
他也不在马背,而是立于高崖之上。
‘怎么回事?’
孔东流心头陡然一阵空荡荡,紧接着,只觉脚下石柱轰然坍塌,自己竟从万丈高空直坠而下。
……
“啊!”
孔东流惊呼一声,随后缓缓睁开双眼。
映入眼帘的,是轩窗,红木桌,一桌没吃几口的酒菜,以及几名神情凝重的国公府护卫。
“这里是……庆春楼?”
孔东流怔了怔,随后脸色骤变:“我怎么还在文和县,不好,这里有女鬼想要加害我!”
他猛然起身,向外冲去,还没奔出雅间,便被护卫们团团簇拥住。
“公子,这里没有女鬼啊!”
“是啊公子,你没事吧?”
“对了,黄翁是怎么了?他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。”
听着众护卫的言语,孔东流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。
他看了眼面色酡红昏迷不醒的老仆,随后再度打量四周,只觉有种恍若隔世之感。
可内心深处,却有个声音不断呼唤提醒着什么。
他深吸了两口气:“是了,你们可有看到一名年轻的僧人?”
众护卫面面相觑,皆是一脸困惑与费解。
“郎君何出此言?”
“就连长安城都没有僧人,这一小小剑南县城里,何来的僧人?”
“公子,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吧?”
孔东流眸中浮起恍惚之色,低声喃喃:“我……该不会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吧?
在那个梦中,我遇到了一名心仪的小娘子,为了她,我羁留于文和县。
后有一日,却遇到一名僧人,用尽办法,告诉了我真相——
我所遇到的那个娘子,其实是女鬼所幻化,欲要害我性命。
也多亏那位年轻的高僧,诛杀众鬼,将我点化,才让我躲开一劫,逃出女鬼魔掌。”
……
听了自家公子讲的故事,众护卫全都愣住,眼底漂浮着惊讶、荒诞、古怪之色。
为首的护卫干笑道:“小郎君的梦好奇怪……呵呵,那个,时候不早,为防主子担心,小郎君还是随我等回徐府吧。”
孔东流摸了摸满头浓密乌发,轻叹口气,随后自嘲一笑。
“看这天色,才过了三炷香的光景而已。实在是那场梦,太过逼真,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。都怪那个掌柜缠我讲那个什么银僧的故事,害我做了这么一场荒诞离奇的怪梦。”
他微微摇头,怅然若失,正要离开雅间。
忽然,从楼外传来一阵喧哗。
“快看!月亮没了!”
“不……不是没了!只是从圆月变回了残月!”
“不对,你们刚才是没有看见,先是那圆月没了,然后弦月重新出现……就好像中途被人换走了。”
“别胡说,这怎么可能!”
孔东流心头一紧,赶忙转过身,朝窗外望去。